「這就是你想的法子?」
沈秋蹲着身子,右手扒着灌木叢,轉頭看向也蹲在地上的陳河。
陳河噓了一聲,往前看了一眼,氣聲道,「不然呢,你能想出什麼辦法?」
趙寒不讓他明面上追蹤案件,他只能晚上偷偷來調查了。
因為鬧了兇案,院子外頭的路上沒什麼人,只有停着歪七扭八的電動車,沈秋蹲在這裡五分鐘了,發現有兩輛電動車被偷了前輪胎,五輛沒了電瓶。
昏黃的路燈下無數蚊蟲繞着飛行,朦朧地照亮了眼前的院子,警方已經帶走了相關證物,但是還可以看清楚院子裡頭種着的幾盆花草,此時的大門上正貼着黃色的封條,陳河指了指後院,「從那邊繞進去。」
「翻牆?」
「對。」
「不是我說,半夜翻牆真的很像小偷……哎!」沈秋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陳河已經利落的翻身進了院子,他一時無語凝噎,頓了頓,也認命的爬上牆,滾了進去。
等到他灰頭土臉的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來的時候,陳河已經打着手電觀察院子了,沈秋頓時生出一種挫敗感,狼狽的他和衣冠濟濟像是特工一樣的陳河完全是兩種風格。
「喂,我覺得和你出來行動簡直……」
「噓。」陳河轉頭,食指摁在嘴巴上,做了噤聲的手勢,神色嚴肅,「屋子裡好像有人。」
沈秋下意識屏住了呼吸,往屋子看了一眼,無聲問道,「有人?!」
陳河點點頭,指了指開着的後門,然後手心向下,示意沈秋動作輕點,自己則緩步靠近屋子。
漆黑的屋子像是黑暗中蟄伏的巨獸,露出後門的一條小縫,誘惑着來者進入。
沈秋咽了口唾沫,退堂鼓打得巨響,他拉住陳河的衣擺,氣聲道,「要不我們還是走吧,我們赤手空拳的,至少拿點能動手的。」
陳河抿唇,似乎也在猶豫。
正在此刻,屋中突然傳來砰的巨響,陳河一凜,邁步沖了進去。
幽暗的房間里,地上是一把倒地的椅子,一個女人站在那裡,聽到動靜轉身看過來。
沈秋也沖了進來,摸黑按開了開關,把一盞燈打亮了,形成了一小束光束,在光束所照之下,空中灰塵不停翻舞着,時間在這裡好像靜止了。
陳河愣了愣,呼吸微窒,順着光束往前看去,在這光束里,那個女人美得驚人,和身邊的沈秋形成了兩個維度。橘棕色微卷的長髮像是錦緞一樣順滑,披在背上,就連眼睛也是琥珀色的……
陳河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。
「是你?!」沈秋驚呼。
陳河扭頭:「你認識?」
「今天我去停車的時候看見她了,鬼鬼祟祟的站在案發現場外面,不知道在幹什麼,不過我看是個美女我也就……」
陳河白了他一眼,警惕地看向面前的那個女人:「你是誰,在這裡幹什麼?」
女人眨了眨眼,上下打量眼前二人,抱臂道:「你又是誰?」
「我是來查案子的。」
陳河覺得奇怪,這女人面對他們兩個的到來似乎完全沒有情緒波動,怪異的得不像正常人。
「查案子?這裡很危險,趕快離開吧。」女人把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,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古銅色錶盤,只見正中心正劇烈閃爍着光點,皺眉,「還沒走?」
話音剛落,門口便襲來一陣勁風,轟的一聲直接把正門衝撞開來,巨大的衝擊力讓陳河和沈秋直接如同往後彈去,獵獵的風帶着殺意,瞬時吞沒了整個屋子,所有的傢具都在吱呀作響,好似下一秒就要徹底散架。
陳河倒在地上時,腦子還是懵的,過了一會兒才忍着身上的疼痛,眯眼去尋找女人的蹤跡,顫聲道,「小心……」
「他奶奶的,這是,龍捲風來了?」沈秋捂着胸口咳嗽着,連滾帶爬的躲到了角落裡,朝陳河吼道,「那女的人呢?」
眨眼間,便見一道身影閃身而過,奪門而出,迎風直上。
「在那裡。」陳河直勾勾地盯着門口瞧。
那個女人閃身站在門外的馬路上,橘棕色長發飄揚,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,火焰在空中燃燒着,是他從沒見過的綺麗色彩。
女人抬頭望向空中颶風的中心,嘴唇翕動了一下,似乎是念了一個咒語,復又抬起右手,便見藍色的火光霍地從她手心中迸發而出,直直襲向颶風,照亮了半邊天。
——這是?!
陳河壓下心中驚異,帶着沈秋找了安全的地方蹲下。
「我他媽一定是在做夢。」沈秋扔下這麼一句話就徹底昏了過去。
颶風受到攻擊之後,傳出一陣嗡鳴聲,然後劇烈搖晃起來,一時間地動山搖,地上的小石子都懸浮起來,向中心靠去。漆黑的天空中翻湧起了洶湧的天浪,翻山倒海,像是要作勢把下面的人狠狠壓在地上。
女人輕笑,眼神一凜,翻手向下按去,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從她腳下炸開,及膝的衣擺獵獵作響。
「轟——」
屋外的一棵樹徹底不堪重負,重重倒地。
石子因為這兩股力量的博弈在空中頓住,過了一會兒,也全部砰然墜地。
藍光閃過,女人的身形如電,在地上飛速掠動,躲避着颶風的襲擊。又是一記風刃,女人身子向前一低,右腳蹬地,翻身而起,兩束藍光打向風刃,猛然炸開。
再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……雖然女人比妖風更勝一籌,但是也找不到能徹底壓制的辦法。
陳河深吸了口氣,觀察着颶風的樣子,只見颶風中心有一團灰色煙霧,如同颶風的心臟,在空中一縮一放着。
「打那團灰的!」陳河高聲道。
女人轉頭看了他一眼,抬手甩了一團空氣罩過來罩在二人身上,然後單手結印,空中灰塵漸漸凝聚有了實體,演變成了一把利刃的形狀。
「嗖——」
只見那把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破了颶風的外層,直直刺向它的中心。
空氣似乎凝固了一下,然後以颶風為中心猛地向外炸開,江水被這股力量激起了足足兩米高的浪潮,重重拍在了岸上。
混沌之間,只見一個人影從那團灰色煙霧裡飛出,向遠處逃竄,一下子了無蹤跡。
陳河心中吊著的石頭總算沉沉落地,差點一口氣沒上來,覺得鼻尖溫熱,抬手抹了抹鼻子,低頭一看,滿手都是血。視野逐漸模糊,耳邊嗡鳴,他晃了晃腦袋,費力想要睜開雙眼,但最終還是不敵,倒了下去。
「喂,醒醒。」
模糊之間,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拍着他的臉,他努力地辨認着,記憶里卻只剩下了那頭好看的橘棕色長發,以及雛菊的淡香味。
「醒了?」是他媽媽安美仁得聲音。
陳河眯了眯眼,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,四個吊瓶掛在架子上,連着輸液管往下。消毒水氣味太濃,有些疼痛的嗓子突然瘙癢難耐,陳河止不住的咳嗽起來。
安美仁嘆了口氣,拍了拍他的背,「讓你去查林家的事情,你怎麼給自己弄到醫院裏去了。」
陳河思緒才回籠,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瓣,「媽,沈秋呢?」
「隔壁呢,老沈連夜從國外飛回來。」
「那……那個女孩呢?」
「什麼女孩,你倆是躺在醫院門口被人發現的,沒有什麼女孩。」
陳河鬆了口氣 ,又掀開被子看了一眼——還好,四肢健在。
「你們倆突然出現在醫院門口,醫院就給我打電話了,可把我嚇了一跳,還好,你倆就是輕微腦震蕩,沈秋還有些驚悸,其他沒事兒。」安美仁抿唇,用手指戳了戳陳河的腦袋,「老實交代,到底幹什麼去了,還有你口中說的女孩,又是誰。」
什麼也逃不過自家親媽的法眼,陳河閉眼,準備當鴕鳥。
「我聽說林家那邊昨晚出了事情,現在局部龍捲風的新聞可滿天飛。」安美仁拿起遙控器,打開了電視機。
江邊樹木倒塌,林家那棟小宅子也塌了半邊,院子里一片狼藉。
「據我台記者報道,昨日半夜,明洞港口一處居民小院發生局部龍捲風,造成小範圍房屋倒坍,植被破壞,目前暫未發現有人受傷。據悉,此處居民小院昨日剛發生凶殺案,全家老小都遭滅門,隱世財閥林某某身亡,具體情況警方還在調查中……」
安美仁又摁了一下按鈕,新聞戛然而止。
「就沒有什麼想說的?」
陳河抿唇,似乎是在猶豫。
「我叫你查這案子,是知道你一直對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,以至於這事情已成為了你的心結。這次的事情離奇,說不定就可以讓你從陰霾里走出來。但是顯然,這件事並非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,陳河,以我的看法,我覺得你不應該再查下去了。」安美仁撐了下頭,將額前的頭髮撥到腦後,目露痛色,緩聲道,「你爸已經不在了,我不能再失去你。」
在安美仁的低泣中,病房的門被敲響了。